2003年至2008年，我曾在自治区十届人大常委会工作。对与自治区十届人大教科文卫委等专门委员会的同志们一起工作至今记忆犹新。当时，大家围绕新形势下地方人大立法和监督新理念、新方法开展软科学研究，取得了很有意义的成果，并将理论研究成果转化成改进工作的建议，使研究与应用相结合，既可以有效地检验研究成果，又可以推动工作。这些有益的实践，促使笔者至今仍在努力学习和思考，也尝试浅析科技进步如何从丰富法制内涵、方法等方面促进社会主义法制建设的问题。
　　

　　科技进步的丰富成果不断完善和丰富法制建设内涵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兴起的新科技革命，拓展了人们的视野和活动空间，带给人们新的认知、新的生活与生产方式，逐步引领人们进行虚拟环境建设。面对新形势下人们社会行为、社会各种关系的新变化，需要研究如何完善和丰富现有法律体系，促进社会健康发展。
　　

　　完善和丰富知识产权类的法律法规。科技进步促进社会经济中科技、知识含量不断增加，知识经济应运而生。在科技领域，亦需根据市场经济运行规则，通过法律的确认和界定，明晰产权关系、相关主体间关系，认定科技投入的市场回报和价值，确保相关主体的基本权利。因此，科技创新与知识经济的发展，除了需要顺应科技发展规律，还要仰仗公平有序的法制环境。在知识经济的环境下，人们的认知和社会关系产生变化，所以原来的法律规定也应作相应调整。
　　

　　我国专利法曾围绕中美贸易摩擦、中国加入WTO、新时期出现的诸多问题分别于1992年、2000年、2009年进行了3次修订变更。在新形势下，知识产权应用与保护又出现不少亟待解决的新问题。例如，我国专利法中规定，三类专利（即发明、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在法律上都被平等地称为“专利”。从科学技术评估看，三类专利的技术含量存在很大的差异。发明者完成一项有一定技术含量的发明可能要花几年时间，还要有一定经费，而完成一项外观设计相对简单些。按照专利法规定，通过申请外观设计也可以获得专利授权，其与发明专利、实用新型专利享有完全相等的法律地位，这就不是很科学的。在专利法中一方面明确实用新型、外观设计专利申请必须同时满足新颖性、创造性和实用性的要求，同时又规定在实际审查过程中对这些专利申请只进行初步审查，不进行上述三性的审查，让一些不符合三性要求的专利申请也可获得授权。据专家们研究，我国现行专利制度的问题突出表现为，三类专利的设置以及收费、维权和对申请的审查不甚合理；对提出普通强制许可的申请时间及适用条件限制过于严格；对职务发明判断实行“单位优先”的原则，没有发挥契约在职务发明权属认定和利益分配中的重要作用。在实施中显现出的法律自身问题，直接影响我国专利的质量和效能，影响经济发展。因而，我们要用发展的观点予以分析和处置。
　　

　　完善和丰富高新技术、新兴产业发展的法律法规。科技革命推动着人类社会的发展，改变人们的思想、生产、生活方式。但一些动向值得注意。著名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Steven Hawking）认为，科技行业应该更多地把关注的焦点放在未雨绸缪上。他在讨论新片《超验骇客》时称，人工智能或许不但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事件，而且还有可能是最后的事件。他认为，人工智能可能会导致人类的灭亡。不管从短期还是长期角度来说，人工智能都存在着巨大的潜在风险。据360公司发布的消息，某品牌智能电动汽车，已发现重大的软件漏洞，易受黑客攻击。一位极客在GeekPwn发布会上向记者介绍称，五大智能生活（家居、穿戴、交通、娱乐、终端）都成极客“关照”的对象。“僵尸网络”可以感染各种形式的联网家电，如，可使一个智能马桶变成“音乐喷泉”，智能电视也会“被黑”。据著名移动公司Flurry报告称，中国已成为全球最大的智能设备市场。一旦史蒂芬霍金预言成真，后果很严重。此外，诸如“充电宝”自燃、电动车及清洁能源系统中的电池带来的污染、“转基因”食品安全等问题也亟待从科技成果产业化、技术安全、产业生产行为规范等方面给予重视。防范、禁止科技成果的非道德使用也十分需要法律规范。
　　

　　科技产品进入市场和新兴产业的发展，必将对现行法规、管理体系提出新问题。如“打车软件”的应用、“支付宝”金融功能、“手机银行”的安全性、“远程诊断及手术”的法律责任等，在给人们受益的同时也带来道德层面、管理理念、法律规范问题。人们在探索并积极解决这些问题。如几经周折终于尘埃落定的电子签名法成为“首部真正意义上的信息化法律”。
　　

　　完善和丰富虚拟环境下行为规范的法律法规。互联网以其强大的功能迅速进入人类社会各方面，人们在接纳并享受其带来的成果时，制订虚拟世界的行为规则已引起各方的关注，如“比特币”的属性及作用、“虚拟财产”的产权及权益界定与维权、“网购”中的消费维权、“网络大V”行为的罪与非罪。基于网络的战争已不是危言耸听之语了。上述问题一直引起高层决策者、金融、经贸、科技、法律及社会各方面的高度关注。亚太网络法律研究中心与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等单位曾共同主办了“网络与法律对话”圆桌研讨会。专家们提出网络世界的4大法律问题（虚拟物品是物权还是债权；虚拟货币要不要管制；网络强奸是不是犯罪；网络犯罪要怎样规制），引起了广泛热议。
　　

　　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副主任罗东川认为，我们应根据互联网发展形势的需要、互联网的特点，完善相关的法律规定；应研究哪些行为构成犯罪，要纳入刑事制裁的范围；哪些行为要加强管理，维护网络社会秩序；哪些是公民在互联网上所享有的合法权利；如何完善网络法制，加强保护等问题。
　　

　　笔者认为，面对新形势新变化，建立、完善社会行为规范，立法及法律工作者应学点科技，了解科技前沿动态，认识科技发展规律，认识科技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规律、科技思想改变人们认知及行为的特征，敏感知识经济对传统经济运行的冲击。这样，才有利于更好的制订出可行、有效的行为规范。
　　

　　应用科技进步成果，提高立法、监督的水平和实效
　　

　　科技发展为提高立法、监督水平提供了很好的平台和有效的工具。应用网络和智能终端汇集民意民智，利用大数据分析和“云”技术广开言路、把握民情，开展软科学研究，认识规律，可以有效丰富“外脑”，把握“主流”，切中“要害”，有的放矢，提高立法、监督水平。
　　

　　开展软科学研究，提高立法质量。软科学是一门新兴的为决策服务的学科。它具有探索规律、认识规律的科学本质特征，具备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多学科的交叉性和综合性，具有为决策服务的独特研究方向及领域。软科学以解决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决策、组织和管理问题，促进经济、科技、社会的协调发展为目标。它利用现代科学技术提供的方法和手段，采用定性分析与定量分析相结合的方法进行研究。开展相应软科学研究：认识立法对象及环境、相应行为的一般规律及特征，建立模型，评估拟定的规范中的有利与制约因素，预测实施后带来的后果，提出相应对策。这些科学判断有利于分析立法的必要性、可行性以及规范性。上世纪70年代末宋健等科学家提出的“人口发展方程”就是直接影响国家战略、立法的成功案例。
　　

　　掌握系统论的思想和方法，更好地推动法制建设。美国记者托马斯•Ｌ•弗雷德曼的《世界是平的》，用“平”阐述了全球化特点、新技术革命带来的深刻影响。扁平化是将组织结构扁平化，有利于更快的传达信息，有利于管理。但信息在传播中极易变异。“蝴蝶效应”已不鲜见了。扁平社会的管理强调系统性、制约性。科技迅猛发展以及对社会的巨大影响，强化了社会的关联性。轻视关联性要吃大亏。仅一个节假日高速公路免收费举措，就带来了措手不及的堵车、“堵心”。系统论是研究如何利用信息实现系统最优化；控制论是研究如何利用信息实现系统的有目的最佳控制；博弈论是研究在对抗或合作中如何选择策略收获最大利益。新时期立法、监督工作，必须重视应用系统论、控制论、博弈论的理念与方法，解决组织结构扁平化提出的规范社会行为的问题。
　　

　　习近平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推动全党学习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和方法论。只有把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同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结合起来观察，把社会基本矛盾作为一个整体来观察，才能全面把握整个社会的基本面貌和发展方向。新时期的法制建设就要遵循“看全局，把方向，抓矛盾”的要求，认真做好工作。
　　

　　对于复杂和不断变化的社会形态，法制建设者必须以系统论的观点、方法去认识和实践。有全局和系统的观点，就容易抓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就能明了主要矛盾与其它矛盾的关联性，从而主动处置问题。钱学森提出的系统科学是从事物的整体与部分、局部与全局以及层次关系的角度来研究客观世界。所谓系统是指由一些相互关联、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组织部分构成并具有某些功能的整体。社会系统是与外部环境有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的开放的复杂系统。钱老认为今天的科学技术不仅仅是自然科学工程技术，而且是人类认识客观世界、改造客观世界的整个知识体系。这个体系的最高概括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我们完全可以建立起一个科学体系，而且运用这个体系去解决我国社会主义建设中的问题。按系统科学观点，只有当社会系统内部之间及内部与外部环境相互协调时，才能获得最好的整体功能。制订科学可行的行为规范并监督实施，促使社会主义文明建设与社会系统外部环境间协调发展，形成良性循环，以使社会主义建设效率更高、效益更好、速度更快。
　　

　　笔者认为，掌握好系统科学的思想与方法，在制定规则时才不会顾此失彼，不会发生“法律条文打架”。正确认识和开展软科学研究，能够有效克服拍脑袋出主意，拍胸脯下决心，瞎子摸象定“规范”的现象。只有善于应用人类宝贵的知识财富，法制建设就能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
 

（张正铀 自治区十届人大常委会副主任）